以交际为导向的综合课课堂教学活动设计
本文针对目前对外汉语综合课教材中普遍缺乏交际性练习的现状，借鉴和吸收了交际语言教学法和任务型语言教学法的先进理念，在传统的3P教学模式下，提出了以交际为导向的课堂教学活动的设想并指出以交际为导向的课堂教学活动的设计标准是：有互动性、有语言使用量、有成功感。
标签：交际 互动 课堂教学活动 标准
课堂如何实现交际化是近年来第二语言教学界所关注的问题之一。本文就此问题，结合我们在留学生中高级汉语综合课的教学实践，进行初步的探讨。
一、以交际为导向的课堂教学活动的提出
20世纪70年代，强调培养交际能力的交际语言教学逐渐成为一种备受关注的语言教学流派。其核心思想是，语言学习者在表达意义和传递信息的过程中学习语言。勿庸置疑，交际语言教学有利于培养学习者的语言运用能力，这也符合语言教学的终极目的。20世纪末，随着专家和学者对交际语言教学认识的不断加深以及任务型语言教学的兴起，“交际热”开始有所降温。尽管如此，交际语言教学中一些被公认的有效的教学理念和教学思想被保留下来，如语言课堂要实现交际化等。事实上，任务型语言教学就是在交际语言教学基础上发展而来的。从本质上讲，“任务”也是一种交际活动，是一种以表达意义为目的的真实的或接近真实的交际活动。虽然任务型语言教学目前已经成为语言教学界最热点的问题之一，但对它的研究在实际教学中还缺乏一定的可操作性，如“如何解决‘任务’框架内的‘结构、功能、文化’相结合的问题，如何解决任务型语言教学的语言输入问题”。[1]（p180）据笔者了解，目前还没有研发出真正运用任务型语言教学法的对外汉语综合课
教材。目前的对外汉语综合课教材对课堂活动的设计普遍缺乏交际性，虽然一些新出版的教材在选文上已经注意了与时俱进，但课后的练习设计依然没有大的改变，基本上都是填空、选择、完成句子、回答问题等以强调句法练习为主的传统形式。面对这样的现实，教师要有能力对教材“加工处理”，完成“文本重建”过程。所谓“‘文本重建’，是指在课堂内外通过多种针对性强的练习形式，把课文所提到的语言材料（消极语言）转化为学生自己的、能用于理解、表达和交际的语言材料（积极语言）。”[2]（p74）也就是说，对外汉语教师必须具备创造性地使用教材的能力，能够对教材进行合理地创造性地改编和补充，针对教材所提供的语言材料设计出具有交际性的课堂教学活动。基于以上考虑，笔者提出了“以交际为导向的课堂教学活动”，以期有效地实现汉语综合课课堂教学的交际化。
“以交际为导向的课堂教学活动”既不完全在交际语言教学的框架下，也不完全在任务语言教学的框架下，事实上，它还是在传统的3P教学模式①下，吸纳了交际语言教学和任务型语言教学的核心理念和思想，特别是在最后一个P，即表达环节，设计借助任务凸现交际性的课堂教学活动。如，可以大量借鉴任务型语言教学中的结对练习和小组活动形式，突出互动性和交际性。“以交际为导向的课堂教学活动”是对传统的3P教学模式的改造，在注意借鉴和吸收先进教学理念的同时，注意避免了传统教学模式的不足，在实际的教学中具有较好的操作性。
“以交际为导向的课堂教学活动”中使用“活动”一词，是为了与目前的语言教学界频繁出现的“练习”和“任务”两个术语相区别。一般来说，“练习”是指语言课堂上以“结构”为核心的语言操练，而“任务”则是指以“意义”为核心的交际活动。刘炜（2005）提到Harmer对“活动”的界定：“‘活动’是一个比较宽泛的术语，是对课堂上发生的事情的总的描述。”[3]（p13）我们可以理解为，“活动”包括了“练习”和“任务”，是一个比后两者更为宏观和宽泛的概念。刘炜（2005）指出，“三个术语的共同性都是指向课堂教学活动，目的都是让学习者学习和使用目标语，所以无论活动、任务还是
练习，他们都是驱动器，促使学习者活学活用，促使学习者使用语言做事情。”[3]（p14）
二、以交际为导向的课堂教学活动设计的理论基础
（一）语言习得理论
1.语言知识与语言运用
“语言习得的研究发现，‘熟能生巧’这个成语并非永远适合语法教学。当学生做机械性语言练习时，他们的注意力有意识地集中在语法形式上，可能看起来暂时掌握了所学的语法结构。而一旦让他们用语言去交流，注意力集中在语言的意义上时，却仍然不能正确表达。”[4]（p8）夏纪梅（2004）进一步指出“单纯句型操练的教学是usage；结合具体情景操练某一句型的教学是usage＋use；利用现实生活和真实世界中的交际活动、任务、事情等进行的教学是use。”[5]（p132）这些观点启发我们在课堂活动的设计中要密切关注语言的运用（use）。国外的一些学者通过实验研究得出结论：“基本上以‘交际’为导向的课堂教学，但同时也有明确的语法讲解，要比只注重语法教学或回避语法讲解的沉浸式教学（immersion programs）都更好。”[4]（p8）这一结论又告诉我们，在关注语言运用的同时，还不能完全忽视语言知识的输入和讲解。因此，笔者没有放弃传统的3P教学模式，而是在它的框架下设计以交际为导向的课堂教学活动，兼顾语言知识和语言运用，使二者得以有机地结合。
2.情感因素
随着克拉申（Krashen）情感过滤假说②的提出，情感因素在语言学习中的作用越来越引起人们的注意。因此，教师在课堂活动的设计中应该尽量为第二语言学习者创建一个
宽松的、愉快的学习氛围和课堂心理氛围，有效降低学习者的焦虑感；同时还要努力增加课堂活动的趣味性，真实性和交际性，从而激发并保持学习者的学习动机和学习兴趣。笔者认为，以交际为导向的课堂活动在传统的3P教学模式下可以从形式到意义，由全控制到半控制最后到自由表达。这样的教学活动序列，可以有效地降低学习的难度，减轻学习者的焦虑感，同时，有以意义为基础的、具有交际性质的活动的嵌入，有利于保持学习者的学习动机和学习兴趣。
（二）心理语言学理论
1.互动理论
“心理语言学的研究表明：人们掌握语言主要是通过互动，或者说交流。对外语学习的研究也表明，学习者的语言系统是通过有目的的交流活动发展起来的。因此，课堂教学能否为学生提供大量互动（交流）的机会就成为掌握语言的关键。”[4]（p22）以交际为导向的课堂语言活动就是以互动为主要的活动形式，包括了学生与学生之间的互动以及学生与老师之间的互动，甚至可以延伸到学生与课堂以外的中国人的互动等。
2.认知理论
程晓堂（2005）认为，认知理论的基本思想是，学习者应该把完全集中在语言形式上的注意力合理分配到语言理解和语言表达的各个方面，如准确性、流利性、复杂性、得体性以及话语结构和语法结构的选择和使用。[6]（p18）这要求我们在实际教学中要设计出不同类型、不同难度的课堂教学活动。我们所提出的以交际为导向的课堂教学活动，既可以实现对课堂教学活动难度的有效控制，又可以很好地用于发展准确度、流利度和复杂度，还可以在“交际”的导向下兼顾得体性。
如上所述，以交际为导向的课堂教学活动具有科学的理论基础和理论来源。为什么要设计以交际为导向的教学活动呢？简言之，以交际为导向的课堂教学活动的设计目的如下：
一是有利于以“交际”为导向，将用法（usage）与使用（use）有机结合。
二是有助于发挥情感因素在第二语言习得过程中的积极作用，克服其消极作用。
三是借助互动形式有效实现课堂的交际化。
四是有效实现语言教学的目标，即准确性、流利性和复杂度,同时兼顾语言使用的得体性。
三、以交际为导向的课堂教学活动的设计标准与实例
第二语言教学要以交际为目的，课堂教学活动必然要符合交际规律。关于课堂活动是否符合交际规律，夏纪梅（2002）[7]（p24）、刘炜（2005）[3]（p14—15）等都对此有所论述。笔者综合各家观点，在如上所述理论指导下，并结合自己的教学实践，概括出如下以交际为导向的课堂教学活动设计的主要标准，并以自己的中、高级综合汉语教学实例来加以说明：
（一）有互动性
以交际为导向的课堂活动设计，突出表现为形式上的互动性。Bill Van Patten（2007）在以习得为导向的教学建议中也提到“课堂教学中互动越多越好，并通过例子比较了基本没有互动的课堂教学和互动较好的课堂教学，旨在说明基于意义并且适合学习者水平的互
动课堂可以提供丰富的语言输入，从而促进语言习得。”[8]（p128）在课堂教学中，互动基本体现在以下三个维度：
1.学生与学生的互动
（1）在交流者之间建立信息差，要求学生与学生之间通过采访来了解对方的个人信息或对某一个问题的看法。比如，学习“微不足道”这个成语时，笔者设计了下面这个活动：
让学生就“择偶的时候，你可能会考虑对方的一些条件，哪些条件你认为是微不足道的？哪些条件是你比较看重的？为什么？”这些问题采访同伴，并把采访结果记录下来，同时老师给出一些诸如外貌、身高、学历、性格、兴趣、体重、金钱、财富、年龄、地位、血型、星座、属相、职业、家庭背景、国籍等相关讨论项，最后给出“在他看来，对方的……是微不足道的，他更看重……，因为……”的提示，引导学生就“微不足道”进行成段表达。这种基于意义的输出是以之前有意义的输入为基础的，同时在记录采访结果的环节中还兼顾了写的训练。
（2）在交流者之间建立观点差，并让持有不同观点的学生进行辩论。比如，在讲到“宠物”一词时，笔者设计了一项教学活动：把全班同学分为正反两方两组，就“养宠物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问题进行一次小型辩论。
2.学生与老师的互动
这是一种普遍使用的互动方式、几乎体现在每一次课上。虽然在具体操作形式上比较简单，即主要是师生问答，但老师在问题的设计上要颇费心思，尽量要在师生间建立信息差或观点差，从而实现真正的交流。这样的活动，通常没有一个正确的答案，交流双方完
全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给出开放性的观点，其活动的最终目的在于交流，让双方彼此了解在某一问题上的看法。比如,在讲到“束手无策”这个词的时候，笔者设计了如下的教学活动：首先让学生用动作表演一下什么是“束手无策”，理解它的字面意思，然后就“束手无策”进行纵深讨论。如老师问学生：“在你的记忆中，有没有束手无策的经历？如果有，请给大家讲述一下。”“你们国家的对什么问题感到束手无策？你对此有无更好的建议？”。问题的难度逐渐升级，但都是跟学生的实际生活有关系的。学生在练习语言点的同时感到有话可说，老师也可以就这些问题发表自己的看法，在师生之间建立真正的信息差和观点差。这样，在师生的互动交流和意义协商中学生既获得了语言知识，又提高了语言表达。
3.学生与课堂以外目的语语言社区的互动
笔者认为学习者到目的语国学习语言与在本国学习相比，最宝贵的资源和最大的优势就是拥有目的语的语言环境。因此，笔者特别为学生设计了一些能有效利用中文环境，为学生创造与课堂以外的语言社区进行互动的机会。比如，设计一项学做“中国通”的活动，要求每个学生提出一个或两个在中国生活遇到的问题，然后班级所有同学交换问题后，利用课下的时间向周围的中国人咨询了解，帮助同学解决问题，最后大家在班上分享获得的信息。这项活动不仅是学生运用语言、解决问题的一个很好的机会，而且让学生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获得了快乐，增进了同学之间的了解和友谊，同时在资源共享中获得了合作的乐趣和益处。这些作为隐性因素对于良好语言学习环境的建构和语言的习得都起着积极的作用。
（二）有语言使用量
语言的使用量是衡量语言课堂的交际化程度的一个很重要的指标。因此，笔者在课堂
教学活动设计上着重考虑了语言的使用量。这里的语言使用既包括教师为学生设计的对该语言项目的输出性活动（主要是以说为主的表达），也包括教师针对该语言项目为学生设计的输入性活动（主要是以阅读为主的理解）。这样的设计满足了学生通过汉语综合课听、说、读、写各项技能综合发展的要求，扩大了语言教学的信息量，给学生提供了更多的接触真实语料的机会，同时也让学生以课堂作为交际场所，实现了与老师与同伴的有效交流。如，在讲解“忠告”一词时，设计了以下一些活动：首先，向学生介绍了古今中外一些名人的忠告，让学生告诉他的同伴自己最喜欢哪句并说明原因。然后选取一篇名为“改变孩子一生的5句忠告”的短文，让学生快速阅读，然后谈谈他们自己认为对孩子最重要的忠告是什么并说明原因。
上面这个设计主要考虑的是输入性的语言使用量。下面这个活动其实是一个“任务”型的活动，主要考虑的是通过输出性的活动加大语言的使用量。如在讲“起码”的时候，笔者设计了下面这个活动：老师给出一些诸如大学毕业、懂一门外语、能熟练地使用电脑、具有团队合作精神之类的选择项，让学生把自己设想为一家公司的老板，假定他想为公司招聘新员工，他认为哪些是起码的要求，请他拟写一份招聘启示。
（三）有成功感
成功感对学习者克服学习中的焦虑至关重要，因此，在选择和设计活动的时候要保证学生能够不同程度地获得成功。所以，笔者认为活动的设计难度一定要有层次。一般来说，3P教学模式从控制性的操练到自由表达，从结构到意义，注意了难度上的循序渐进，比较有层次。虽然很多人都认为3P教学模式有诸多弊端，但笔者还是主张以交际为导向的课堂活动的设计要在传统的3P教学模式下进行。原因有二：一是受限于教材，二是比较赞同3P教学模式在难度控制上的可操作性，只有有效控制难度才能在很大程度上保证学生获得成功感。下面笔者以“从未”的活动设计为例：首先老师给出三组题目，要求学生两
人一组进行交流。第一组是“你从未吃过下列哪些东西”，下面给出一些选项，接下来的两组依次是“你从未做过下列哪些运动”和“你从未去过下面哪些地方”。各组讨论结束并以小组为单位分别向全班同学汇报交流结果后，再让学生用“从未＋动词＋过”做一些完成句子的活动。如果按照传统的，先说明用法，然后就直接让学生用“从未”完成句子，学生会感到很困难。但如果先以交际性的形式给出一个完全可控的活动，学生就在交流当中练习并熟悉了“从未”的用法，这不仅有效地降低了难度，而且还兼顾了活动设计的交际性，从而使学生比较准确地完成了第二个活动，并从中获得了成功感。
此外，成功感的获得还可以为学生提供自主发现式地学习，即语言使用的规则是通过老师提供的材料，经过自己的比较、分析、加工后得出的，这样的学习可以有效地增强学生的成功感。根据Wynne Wong（2007）介绍的输入流（input flood）理论，“在语言教学中，如果想让学习者注意目的语的一个具体特征，可以通过输入大量充满这个特定语言特征的材料来实现，而不是直接告诉学习者去注意这种形式。研究者们认为输入流技术确实可以对第二语言习得产生积极影响。” [9]（p43）我们在讲练“讲究”时，给出三组共六句带有“讲究”的句子，然后让学生找到“讲究”一词的用法和意思完全一样的一组，以小组讨论的形式试着总结其用法。学习者通过这样的自主发现式的学习方式就可以自然而然地习得这一语言项目，在学习中获得满足感和成就感。
另外，以交际为导向的课堂活动与其它的任何一种课堂活动一样，都要考虑到趣味性，这在课堂教学中是一个贯串始终的标准和原则。除了活动的内容要有趣味性以外，活动的形式也要具有趣味性，如，为了扩大学生的词汇量，笔者采用了“头脑风暴”的词汇游戏形式；对一些具体的物质名词，笔者会通过让学生画图和小比赛来帮助学生将生词的音、形、义结合起来。
五、结论
综上所述，本文以语言习得理论和心理语言学理论为基础，通过教学实践，初步探讨了在对外汉语综合课的教学中，为了实现课堂交际化，如何借鉴传统的3P教学模式以及交际语言教学和任务型语言教学的核心理念，创造性地使用教材。教师应以有互动性、有语言使用量、有成就感、有趣味性为标准和原则，有效地设计以交际为导向的具有可操作性的课堂教学活动，从而最大限度地活化并优化第二语言课堂。
当然，本文的研究还有待深入，在此只想抛砖引玉，希望有更多的学者和专家对此问题做进一步的探究，提出符合汉语学习规律和汉语教学规律的最佳教学模式。
注释：
①所谓3P模式，或者叫PPP模式，就是把课堂教学分为三个环
节进行，这三个环节是：presentation（展示），practice（练习），production（表达）。这种第二语言教学模式目前在许多国家仍广泛运用。
②“情感过滤假说”指的是语言输入（Input）必须通过情感
过滤才有可能变成语言的吸收（Intake）。在此过程中，情感因素起着过滤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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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芳芳，北京外国语大学中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