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墓

经块美文撇　猫的墓　◎（日本）夏目漱石　移居到早稻田以来，猫渐渐地瘦了＇同孩子　这样的事是屡次有的，后来，猫长尾的毛渐　们嬉戏的气色全然没有。太阳照射着屋宇，便去　睡在廊下。在摆好了的前足上，载着方形的颚，　渐脱落了ｃ最初是这里那里稀疏如孔一般地脱落，　后来脱宽了现出红色的肌肤，可怜地萎然地垂下　来！它压弯了为万事所疲的身体，时时舔舐那痛苦　凝然地眺望着庭里的树，许久没有见着它动，不　管孩子们在旁边怎样地吵闹，只装作不知道的脸　色。在孩子，早就没有把它当作对手了，只是说，　这猫不足以当作嬉戏的同伴，却把旧友委托于他　的局部。　喂，猫怎样了？问了这样的话，妻子便非常冷　淡地回答：“呃，也是因为年老的缘故吧。”我也再　没有理睬它　后来过了一晌，有一次，好像三次　的食物都要吐出来的样子，咽喉的地方，咳着起了　波纹，使它发出了要打喷嚏又打不出，要吐又吐不　人之手。不仅孩子，连女仆除了仅仅把每天三次　的食物放在厨房的角落里之外，大抵总不去理睬　它的。那食物多半被邻近的大的金花猫走来吃完，　猫也绝无发怒的样子，想要争吵的事也没有，只　是悄然地睡着罢　可是，它睡觉的式样，不知怎　的，却没有余裕之态，和那伸长了身子、舒舒服　服地横着身体领受日光不同，因为没有可动的能　出的苦闷声音。虽然它很苦闷，然而没有法子，只　要觉察了＇便把它逐到外面去，不然，在席子上、　被头上，就耍弄得无情的龌龊　“真没有法子，是肠胃有病了吧，拿一点宝丹　化了水给它吃。”　力了—一这样还不足以形容，懒怠的程度，是越过　了某处。如果不动，自然是岑寂，动了更加岑寂，　好像就这样忍耐着的样子。它的眼光，无论何时，　都看着庭里的树，恐怕连那样的叶＇树干的形，　它都没有意识。黄色眼瞳，只是茫然地盯着一处。　如同家中的孩子不认它的存在一般，它自己似乎对　于世中的存在也没有判然认识了ｃ　妻子什么也没有说。过了两三天，我问起拿宝　丹给它吃过吗？答说，给它吃也不中用了＇连口也　不能开了　跟着妻子又说明，拿鱼骨给它吃了，所　以要吐的。那么，不要拿给它吃不好吗？稍稍严重　地埋怨着，我就看书了ｃ　猫只要不作呕，仍然是和顺地睡着。这一晌，　虽是如此，有时好像有事，也曾走到外面去。　无论何时，都被近处的金花猫追赶，因为恐怖，便　跳上走廊，撞破了破的纸窗，逃到火炉旁边来了。　家中的人，留心它的存在，仅仅在这个时候。　凝然缩着身子，好像只有支持它身子的廊下是它　的靠身似的，贴紧地蹲踞着。眼光也稍微改变　再早是在近视线里，映着远处的物件似的，在悄　然之中，有沉静的样子，后来渐渐奇异地动起来　１Ｏ２　悟谮・纵然兵荒马乱，也要云淡风轻　了ｅ然而眼睛的颜色，却渐渐地凹下去了，好像是　太阳已落，只有些微电光闪着的样子。我总是不　理睬它，妻子似乎也没有注意它，孩子自然连猫　在家中的事也忘怀了。　买来了方的墓标，叫我为它写点什么，我在表面　上写了“猫的墓”，在里面写上了“在九泉下，没有　电光闪耀的夜吧”。车夫问道：“就这样埋了好吗？”　女仆冷笑道：“不这样，难道还要行火葬吗？”　孩子也忽然爱起猫来了。在墓标的左右，供着　一某夜，它匍匐在孩子的被头的尽头，发出了与　取去了它所捕着鱼的时候相同的呻吟声。这时觉察　了有变故的，只有我自己。孩子已经熟睡了，妻子　正专心做着针线。隔了一会儿，猫又呻吟起来了＇　妻子才停住了执着针的手。我说，这是怎的，在夜　里啮了孩子的头，那才不了得呢。不至于吧，妻子　对玻璃瓶，里面插满许多的荻花。用茶碗盛着水，　放在墓前。花与水，每天都换着。到了第三天的黄　昏时，满四岁的女孩子——我这时是从书斋的窗子　看见的——单独一个人，走到墓前，看着那白木的　棒，有一些工夫，便把手里拿着的玩具的杓，去酌　耶供猫的茶碗里的水喝了。这事不止一次。浸着落　下来的荻花的水的余沥，在静寂的夕暮之中，几次　地润湿了爱子的小咽喉。　在猫的忌日那天，妻子一定要拿铺有一片鲑鱼　和鲣节鱼的饭一碗，供在墓前，一直到如今，没有　说时，又缝着汗衫的袖子了。猫时时呻吟着。　第二日，它蹲在围炉边上，呻吟了一天。去倒　茶或去拿开水壶，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可是到了晚　上，猫的事，在我，在妻子，都完全忘怀了ｃ猫的死去，　就是那天晚上。到了早上，女ｆ　ｔ－Ｎ后面的藏物间去　取薪的时候，它倒在旧灶的上面，已经硬了　忘记。只是这一晌，不拿到庭里去了’常是放在吃　饭间的碗橱的上面。　（摘自人民丈学出版社（（夏目漱石小说选》一书）　妻子特意去看它的死态，并且把以往的冷淡　改变了，突然嚷起来了Ｄ托了在家中出入的车夫，　只要它是真的　◎周云蓬　曾经有那样的生活，有入水路旱路地走上一个　月，探望远方的老友；或者，盼着一封信，曰复一　日地在街口等邮差；除夕夜，守在柴锅旁，炖着的　蹄膀咕嘟咕嘟几个小时还没出锅；在云南的小城晒　太阳，路边坐上一整天，碰不到一个熟人；在草原上，　树下的坐垫，梦想要求一张安居的床。　普通人渴望看得见摸得着能给自身带来幸福的　ＧＤＰ，它可以增长得慢一点，它应该学习一棵树怎　样生长。园丁欣喜于早晨的枝头多了一朵小花，果　农目睹果子由青转红，地球引领春夏秋冬缓步走过，　和哈萨克族人弹琴唱歌，所有的歌都是一首歌，日　升月落，草原辽阔，时间无处流淌。　生命除了死亡还需要休息，思考需要一个菩提　母亲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我们耐心等，幸福可以　来得慢一些，只要它是真的。　（摘自《时代青年（上半月）　）　１Ｏ３